[摘要]如今“無書不封”,然而還是有很多讀者對腰封這種東西表示不理解,甚至積極抗議腰封生產(chǎn),在網(wǎng)絡(luò)平臺毫不留情地吐槽那些“奇葩”腰封。
如今“無書不封”,然而還是有很多讀者對腰封這種東西表示不理解,甚至積極抗議腰封生產(chǎn),在網(wǎng)絡(luò)平臺毫不留情地吐槽那些“奇葩”腰封。但是,作為腰封設(shè)計者、制作者的出版社編輯,對腰封的理解肯定與讀者不一樣。對他們來說,腰封存在的意義又全然不同。什么書需要腰封?腰封上的文字有什么套路?腰封設(shè)計是否會影響書籍銷量?澎湃新聞(www.thepaper.cn)就此問題采訪了上海譯文出版社的編輯劉宇婷,聊聊她對腰封的理解。
澎湃新聞:作為圖書編輯,你怎么定義腰封?
劉宇婷:我的概念里,腰封最大的作用是“廣告”。我不太喜歡把硬廣文字放到圖書封面上,封面上所有的文字最好是跟書本相貼的,比如內(nèi)容簡介等。腰封并不是書必須的一部分,它是封面的補充。好多書其實是不需要廣告語的,那么也不用去硬做一個腰封;但是暢銷書經(jīng)常有很多宣傳信息,這些信息放在腰封上就比較妥帖,比如說在國外的銷量多少、獲得什么獎、有什么牛人推薦過等等外圍信息,都可以通過腰封傳達。這些信息可能正是消費者去購買圖書時需要的,很多消費者也會根據(jù)腰封信息尋找自己感興趣的書。選書動作完成后,讀者完全可以把腰封隨便處理,想當書簽就當書簽,不想要就扔掉。
澎湃新聞:腰封的設(shè)計流程是怎樣的?
劉宇婷:在上海譯文,一般都是編輯自行負責封面設(shè)計,當然也包括決定是否需要腰封。
澎湃新聞:你認為腰封是必須的嗎?
劉宇婷:現(xiàn)在圖書太多,消費者往往只給一本書幾十秒甚至幾秒鐘的時間,前后一看,就決定要不要買,所以圖書封面的信息傳達就很重要。一般的圖書都會做后期的宣傳,比如書訊、書評、采訪等,對圖書做深度剖析,但這些都要讀者通過某個特定途徑才能了解。反而是每本書自身的封面,包括腰封的宣傳語,是每一個拿起書的讀者都能看到的。所有寫在封面上的文字,包括作者簡介、內(nèi)容簡介、獲獎信息、推薦語等,甚至是封面設(shè)計本身,都是為了幫助讀者在第一時間清楚明白這是什么樣的書,幫助讀者去判斷、去選擇。所以很多情況下編輯會投入比較大的心力去設(shè)計封面,甚至從文案到方案都一改再改。
澎湃新聞:你認為什么書需要腰封?
劉宇婷:暢銷級圖書一般會有腰封,教輔書、學術(shù)書不太會有。編輯在做書的過程中也會判斷,有暢銷潛力的或希望打造成暢銷書的,一般會有腰封。有些書可能本身的受眾就小,即使做了腰封上了廣告,銷量也不會有太大的提高,而有的書目標讀者非常明確,書名就能把信息傳達給它的讀者群,這些類型的書一般就不會有腰封。
另外,經(jīng)典作品也很可能沒有腰封。比如上海譯文的“窗簾布”系列——譯文經(jīng)典系列,因為都是經(jīng)典之作,知名度廣,基本不需要廣告,所以也沒做腰封。像我們的另一套書——“譯文紀實”系列也沒有腰封。“譯文紀實”的第一本書,何偉的《尋路中國》是有腰封的,做到后面叢書的形式慢慢固定下來,就全系列都不設(shè)計腰封了,而采用固定的封面形式來提高標識度。
俗稱“窗簾布系列”的譯文經(jīng)典系列
帶腰封的《尋路中國》
澎湃新聞:腰封上要傳遞什么文字才有價值?有什么套路和慣例?
劉宇婷:腰封文字怎么寫是沒有硬性規(guī)定的,完全取決于書本身以及編輯的判斷,但總體還是會有一定規(guī)律性的東西。比如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的書大都是引進版權(quán)的圖書,所以腰封上的文字,常規(guī)來說會包括這幾項:一是這部作品獲得的獎項,知名度高的、世界級的獎項都可以往腰封上寫,有的書可能獲了十幾個獎,全上不太可能(腰封就那么大),編輯就會挑出具有分量的獎項,一些不重要的獎項就會放棄;二是名人推薦、媒體評論、在國外的銷量或是一個很明確的編輯推薦式的廣告語。推薦語和評論也是要篩選的,并不是一股腦地都寫上,會多角度、全方位考量怎么選用;還有的時候可能是作者的一段話?;旧暇褪沁@些比較直接的信息。當然不排除很多有創(chuàng)意的想法、有創(chuàng)意的設(shè)計。
說到底,要不要腰封,腰封怎么寫,還是要回到每本書具體的情況。
澎湃新聞:能否舉例子談?wù)勀銈冊鯓訁^(qū)分封面的受眾?
劉宇婷:書本身的類型不同,針對的讀者也不同。比如《好媽媽勝過好老師》這類實用性圖書,買這本書的媽媽可能平時從來不讀書,但是她現(xiàn)在有孩子了,很想去把孩子教好,那么她會去買這本書,她的目的是很明確的。所以這類書的封面,顏色要醒目、廣告信息要突出,甚至把廣告語直接放在封面上也無所謂,因為讀者對書的美觀沒有要求。
但是《你所不知道的日本名詞故事》這樣的文學書,它的讀者群是一個想要了解日本文化,甚至愿意去對比中日文化的人群,雖然后者的人數(shù)與前者相比完全不是一個等量級,但這群人是有審美要求、有自己的讀書品味的,如果把《你所不知道的日本名詞故事》做成類似《好媽媽勝過好老師》這樣的實用書的感覺,可能一本都賣不出去。
澎湃新聞:你自己有什么比較得意的腰封作品?
劉宇婷:我最近做的鈴木敏夫的《吉卜力的風》自己就還蠻喜歡的,這本書是關(guān)于吉卜力的訪談,精裝,有書衣,有腰封,設(shè)計師還特別設(shè)計了書簽線,可以說是封面構(gòu)成比較復雜的書了,甚至包括內(nèi)文用什么紙,我都有特別想過。因為這是一本面向粉絲群體的書,內(nèi)容是值得收藏的,所以在整體設(shè)計上,會做得比較精致。
封面設(shè)計也有很細致的考量。“風”是貫穿宮崎峻整個創(chuàng)作過程的元素,他很喜歡飛、喜歡風。書衣的設(shè)計上,設(shè)計師就用天空、飛機這些元素,去傳達“風”的精神;旁邊有吉卜力兩位導演宮崎駿和高畑勛的所有動畫片的名字;而在整個書衣的呈現(xiàn)上,想要給人一種“這就是宮崎駿的電影”的感覺。腰封上只有一個副書名——從《風之谷》到《起風了》,和一句廣告語——宮崎駿、高畑勛兩位天才的制片人為您敘說吉卜力的30年。拿開腰封,對應(yīng)的位置是鈴木敏夫的手寫簽名,沒有任何其他信息。里面的封面,設(shè)計師也很有想法,她用了檔案袋的設(shè)計,干凈整潔,很多讀者都非常喜歡。所以,雖然整個封面的構(gòu)成要素比較多,但每個部分都有自己要承擔的任務(wù)。
加了腰封
去掉腰封
澎湃新聞:國內(nèi)各大出版社腰封設(shè)計有什么特點?
劉宇婷:每個出版社都會有自己的選題規(guī)劃,要出什么類型的書也比較明確。像上海譯文出版社主要是外國文學,廣西師大的理想國以學者型的作者較多,三聯(lián)就比較偏文化一點。每個出版社都有一個大致的選題范圍,選題本身的特點也會決定裝幀設(shè)計的特點,所以基本每家出版社慢慢也都能夠形成自己獨特的味道。
理想國出版的書
三聯(lián)書店的書
澎湃新聞:除了腰封,你對獨立書皮(行業(yè)又稱書衣)這些產(chǎn)品有什么看法?這些設(shè)計真的會影響到圖書銷售嗎?
劉宇婷:獨立書衣最早是日本流行的。日本圖書的流通速度很快,許多書在書店里沒有賣完,短期內(nèi)就會退還給出版社。日本的圖書是沒有塑封的,書回到出版社之后,書衣很可能有破損或者被弄臟,出版社就更換下書皮,這樣就可以重新發(fā)給書店進行銷售。但是國內(nèi)的書大都都有塑封,所以在我看來,書衣無需承擔這個任務(wù)。我在做書的時候,有時想做一些小而美的書,但又不想做精裝時,就會選擇做一個書衣,純粹是為了“美”。
至于銷量問題,不是單單一個腰封或者書衣就能決定的。拋開選題本身好不好這個問題不談,影響銷量的還有宣傳、渠道,等等。但是封面有時也會有重大影響,這里談的封面包括封面設(shè)計、封面文案在內(nèi)的所有要素,而不是單單指腰封而已。舉個簡單的例子,有的書本來應(yīng)該賣給A類人群,結(jié)果把封面做成了看起來是B類人群要買的書,A類人群可能喜歡,但沒有買;B類人群買了,覺得上當了。這樣的話,這本書基本就算毀在封面上了?!?/p>